牙LeeTth

*民国

*我流少年赤竞

大栅栏一如既往地热闹，旁边的大观楼似放了一部什么电影，引得满堂哄笑。今晚的天儿出奇的温和，虽说还夹着细雪，薄薄地铺在青砖地面儿上，风里杂着烟火味，已戌时过半，街上还是热热闹闹，嬉闹声，鞭炮声，还有小吃摊的老板大声吆喝着揽客。

“哎，筋斗又化透了哎！大碗的元宵啊哎！筋斗又化透了哎！”

“葫芦儿！葫芦儿冰糖多呵！大糖葫芦儿呵！”

前头有人在耍火棍，一时之间人头攒动，都想赶过去凑个热闹。原本竞日孤鸣正垫着脚看灯上的字，一时不查被推了一下，眼瞅着就要摔着了。推搡间有人扶住了竞日孤鸣，待他站稳后又迅速松开了手。

“姑娘，你没事吧。”

竞日孤鸣脸色一僵，甩袖，转身，虽说面上还是极力克制，但是强勾嘴角挑起的笑僵硬得让人没法忽视。甫一回头，看到了一个与他年纪一般大的少年，或许比他稍长几岁，约莫十三四岁左右。上身是西制的衬衫，外头的黑色大衣看起来是军装的样式，大檐帽压住了红色的碎发。

少年迎头对上竞日孤鸣僵硬的表情，稍微愣了一下，看着他虽说秀气，但确实是男孩模样的脸，尴尬得面上泛了些红。

“抱歉！我没想到是......这个送你，是赔罪。”他别过了脸，举起手里提着的纸袋欲递给竞日孤鸣。想了一下他又伸手摘下了刚刚竞日孤鸣看的那盏灯，一同递给了他。竞日孤鸣有些好奇地看着他，伸手接过纸袋和灯。纸袋里是街口的豆面糕，那家的老板吆喝声最响，引了一堆客围着摊位。

“你也是学生？”

少年摇了摇头。

“哦，我知道了，你是洋人。那你是东洋人对吗？”竞日孤鸣打开纸包，许是在拥挤的人里历练了一番出来，有些已经压得变形了。他拿出了一块豆面糕出来，想了一下又掰成了两块，递了一块给身边的人。

“这叫什么？”

“哎，你不知道是什么也买？”

“排队的人多，没见过，想试试。”

“那你送给我了？”

“等会再买。”

竞日孤鸣沉默了一下，咬了口豆面糕。

“这叫豆面糕，也叫驴打滚。”

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兑奖的小摊，竞日孤鸣把灯递给摊位上的伙计。这时少年才看清灯上的谜面。

“伯牙望知音，琴声意绵绵。（打一成语）”

伙计收下灯，在有些嘈杂的背景音下，不得不得扯着嗓子：“小先生！说出你的谜底！”

“一见钟情。”

“对啦，小先生真有文化，这是您的奖品，走好嘞！”

奖品是一套小书签，是用去年秋天城外的红叶加上药水制成的。竞日孤鸣想也不想，直接丢给了身边同行的人。

“送给你啦，是回礼。”在闹市里，少年看着手里的书签，有些锋利的眉眼被暖黄的灯光熏得缱绻。

两人走出了大栅栏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，走到了处宅邸的高墙下，白墙上的青瓦被旁的一颗老树掩着，

“这是我家。”说着，竞日孤鸣三两下爬到了树顶，坐到了院墙上。“我走了。”

少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正门，门房正靠着大门打着盹。

“注意安全。”

竞日孤鸣转了身，作势要跳下去，又突然想起了什么，侧过身子，在夜幕下笑得眉眼弯弯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赤羽信之介。”

“难记。东交民巷？”

“嗯。”

赤羽信之介也笑了一下。

“你在清华园读书？”

“你要来找我吗。”

“二月初六。”

“好。”

这是竞日孤鸣来京之后第一次与同龄人说话。虽说以前在杭州时也只有千雪孤鸣和他一般大，但好歹也有个可以笑闹的人。清华园里的学生除了他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，平日里也不甚瞧得起他，更别说同他讲话。竞日孤鸣倒也没觉得有什么，大人的通病就是觉得小孩儿都不如他们，但难免有时候也会觉得寂寞。

这也是赤羽信之介在京师认识的第一个人。去年他随着父母远渡重洋来了京城，这般年纪就来北京的洋人屈指可数，更何况他们一家身份特殊，对他也管教甚严。他父母自恃着身份，自然也不许赤羽同外边的小孩讲话。

这第一个朋友的老套情节，也不知道能上演多久。